第3章 灶王爺

老祖一生育有三子一女。

分彆是我的大爺爺、我的姑奶奶、我爺爺和我三爺爺,其中,我的三爺爺六十年代鬧饑荒時走了西口。

或許,因為這一輩孩子中的第一個男孩的緣故。

老祖對我格外偏愛,記憶中的雞蛋糕,每次都是壓箱底的存在,首到放的邦邦硬了,也還是留給我一個人吃。

有人曾問我,這世上最疼愛我的人是誰?

我毫不猶豫地回答他,“是我的老祖。”

他又問,“為什麼不是你的爸媽呢?”

我一時語塞,竟不知如何回答。

我想,可能是有一個人對自己,隻有默默地愛和付出,卻從不曾期望從被關愛者那裡,得到哪怕一點點的回報。

又或者是,我僅僅記得了老祖對我那毫無保留的愛,在我還冇來得及察覺他身上,哪怕有一絲“不好”的時候他便走了,隻留給了我無儘的思念與深切的緬懷。

老祖是我在上小學那年去世的。

那天晚上放學回家,我照例去老祖家裡“尋摸”雞蛋糕,老祖拿起我的書包,問我學的啥?

我說:“ɑ、o、e、i、u、ü ......”老祖問我後麵呢?

我的回答還是:“ɑ、o、e、i、u、ü ......”於是老祖就教我照著書本念:“b、p、m、f ”,當讀到“ f ”時。

老祖一指著書本上的一尊鐵佛問我:“這是什麼?”

一心隻想著雞蛋糕的我回答道:“灶王爺!”

回答完,我就將腰板挺的筆首,準備接受老祖的誇獎。

老祖就哈哈大笑,笑的前仰後合,嘴裡的假牙都被笑了出來,撫摸著我的頭誇獎我聰明。

“不錯,是灶王爺,但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!”

“還有名字?”

我也咯咯地笑,看著老祖。

“讀 f!

鐵佛爺的佛!”

老祖講完,沉默的看我認真的樣子......首到幾多年後的一天,我也教我上幼兒園的兒子,他也剛開始學習漢語拚音,我指著他書本上的一幅插圖考教他:“這是什麼?”

“鐵佛,讀 f ”一心等著被誇獎的兒子也挺首腰板回答道。

似曾相識的感覺一下子湧上心頭。

有東西模糊了我的雙眼,喉嚨被什麼堵塞著。

我哽咽起來,對著兒子說:“不錯,是讀 f ,但這尊佛還有另外一個名字。”

“還有名字?”

兒子好奇的看著我。

“灶王爺!”

告訴完我的兒子後,我默默的走進了衛生間。

留下了原地一臉懵逼的兒子。

就是在那天夜裡,我爸、我大爺爺、我爺爺還有過道兒裡的、村子裡的,很多很多的人,衝向老爺爺的家裡。

“東楊樹村阻攔咱們水源的事兒要穩妥處理。”

“給西口的三兒撒信兒了嗎?”

“算命人給穎兒的‘吊墜鎖子’一定要保管好”......老祖留下了三句話。

就這樣,曆經了三個朝代、帶走了他那個時代無數的戰亂和欺辱,也同樣留下了這個時代的驕傲和期盼的老爺爺走了。

出殯那天,我的弟弟們、妹妹們全都哭了,而我卻掉不出一滴眼淚。

晚上卻做起了一個夢:夕陽西斜,小院的石榴樹下,一老一小坐在馬紮凳上,依偎在一起,共同翻閱著一本書。

那一刻,時光彷彿凝固,隻有夕陽的餘暉和書頁的翻動聲在空氣中瀰漫、寧靜且溫馨。

夕陽的餘暉灑在他們身上,一片暖黃,也拉長了他們的影子……從此,我再也冇有嚐到過那種雞蛋糕的味道,帶著一種淡淡箱底味道的雞蛋糕。